咬了咬牙,只好嫁鸡随鸡的跟着他一块儿前去见赵询。
此刻赵询满脸阴沉,几乎是阴云密布的,眉头皱得好似个六旬老叟,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他的随从,“元宝,你且进去看看那杏花醒了没有?”
“爷,您已经让奴才进去看了十回了。”元宝站在一侧,诚惶诚恐的。
旁边的杜瑞修见状,好似帮元宝说话一般,笑呵呵道,“王爷莫要着急,我那五妹夫不是说了么?这杏花姑娘,至少要今日傍晚才会苏醒。”
“是啊王爷,您着急什么呢?”顾知微像是故意的,拉着我便大步走过去,直窜到赵询面前,嘴角扯着几分嘲讽的笑的,说道,“王爷对杏花姑娘可谓用情至深啊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赵询黑了脸,提起杏花他就咬牙切齿的,许是意识到有些失态,他又稍微收敛了些,只沉声道,“本王不过是担心那泼妇死在这里,将本王给讹上了,谁知道你的药管不管用。”
顾知微实在是个贱人,我看得出来,他是故意惹恼了赵询的。
见赵询恼羞成怒,拉不下颜面,他马上又笑呵呵道,“王爷当真是翻脸不认人啊,昨夜分明还百般维护怜爱杏花姑娘,怎的一夜春宵之后便骂人家是泼妇了,莫不是不想负责任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相公你干什么?不是来与王爷谈正事的么?”眼瞧着两个人又要吵得面红耳赤,我赶紧拉住了顾知微,狠狠瞪了他一眼,将声音压到唯有我们两个才听得见,咬牙切齿骂他,“顾知微,你有完没完了?你我的事与他没有关系,你何必这样针锋相对的?该谈正事的就谈正事,我累死了,谈完了赶紧回府歇息。”
虽然我知道顾知微是将我当做替身,可我也知道他的占有欲极强,以至于他每每和赵询见面都要往死里怼人家,简直恨不得掐死人家。
被我这么说了一番,他终于有些收敛,正了正色,冷眼看着赵询,说道,“王爷,我有事要与你谈,可否出府一叙?”
赵询一向与顾知微水火不相容,听到顾知微说这话,他顿时一怔,下意识的皱眉,满眼警惕,“此话何意?你又想耍什么阴谋?”
“我不想耍什么阴谋,只想邀王爷前去瞧瞧这乾州美景,感受感受乾州的风土人情,倘若王爷愿意赏脸,我愿意帮王爷解决了里头那泼妇,且不会坏了王爷的名声。”顾知微浅笑,说话间,刻意往里瞧了一眼。
如今赵询正是焦头烂额,比起那些个名门女子,杏花这样没脸没皮的实在是难对付,赵询也不能要了她的命,这要了她的命,一旦落到了太后的耳朵里,他也讨不着好果子吃。
顾知微是太后的人,如今顾知微得知了此事,赵询就更不敢要杏花的命了,他也不是个轻易要人家的命的。
以至于,这件事愈发难办。
顾知微正是揣测到赵询这样的心思,才以此作为切入点想要将赵询策反。
他是不是真的想策反赵询我不知道,不过他既说了能帮赵询解决自然也能解决,莫说是他了。跟着他久了,我也顷刻间想出了解决的法子。
与此同时,我也并不赞同赵询帮着皇帝做事,那皇帝实在是太离谱太恶毒了。虽说我对太后有些不满,可比起太后,我更厌恶草菅人命的皇帝。
见赵询犹豫不决,我也支支吾吾的帮腔喊他,“王爷,我相公是真心实意的想与你谈一谈,也是真心的想帮你。你是个心善之人,倘若说是为了天下百姓,你定是愿意与我相公谈一谈的,是不是?”
我这话是在劝赵询,却也是在告诉他,我如今的丈夫是顾知微,他应当往前看,而不是为了那么点儿女私情不分是非的与顾知微对着干。
闻言,赵询眼底拂过一丝哀伤,还隐隐有些愤恨。
不过他到底也不是个特别小肚鸡肠的人,他表面纨绔不像样子,骨子里却也是个很善良的人。否则他当日以为我不明白,也不会饶过我。如今他也不会因为救了杏花,而惹上这么一身骚。
“行吧,我倒要瞧瞧,你这奸臣能说出什么有利于黎明百姓的话?”赵询冷着脸瞪了顾知微一眼,又吩咐元宝道,“你在此守着,本王便同世子出去走一走。”
“这……王爷,您一个人出去,奴才不放心啊……”
“你跟着一道儿出去,我还得保护你!”赵询立马回怼了一句,怼得元宝顿时无语。
他动了动唇,似乎还想说两句,赵询一记刀眼过去,他又生生收了回去。
“那……王爷请吧……”话说着,顾知微便走在了前头。
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驿站门口,坐上马车,顾知微立刻朝着马夫喊了一声,“大哥,今日不必去桃林了,就在城里头逛一逛。”
啪!马夫挥起马鞭,下一刻,那马匹迅速奔驰。
我坐在顾知微身侧,险些就给跌倒了,亏得挨着他才勉强端直了身子。
赵询和杜瑞修也有些颠簸,不过比起我来,到底算是稳当一些,唯有顾知微,他依旧是不动如钟。
弄得杜瑞修和赵询都有些尴尬……
赵询轻咳嗽了两声,似乎是在故意缓解气氛,阴着脸道,“世子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
顾知微看出了他的尴尬,不过眼下他要策反赵询,也就没有再如过去那样二话不说,先讥讽一番。
他身子端得笔直,换上了一副朝廷重臣的严肃嘴脸,淡淡道,“我要说的,都在这澄县的城里,一会儿王爷自己看。”
话说着,他又指了指车厢内的帘子,浅声道,“王爷掀开帘子,自己看。”
什么玩意儿?他要赵询看什么?
被他这么一说,我都好奇了,杜瑞修也显得有些纳闷儿,我们几人齐齐掀开帘子。
映入眼帘的,是狭长的泥路,周边有许多百姓背着背篓来往,那些百姓的背篓里都背着重物,使得他们走起路来颤颤巍巍。
当然,其中更重要的是,这些驮重物的百姓皆是些上了年岁的老者。
“王爷,你知道为何这些老人这样大的年岁了却还要做如此粗重的活计?”我看得正纳闷儿,顾知微忽然淡淡的冒了一句,一双凤眼含着几分悲悯,沉声道,“因为当地的赋税太重,分明是丰收之年,许多人却吃不上饱饭。为了多挣些口粮,家中无论老小都要出来干活儿。他们原本不必如此的,而孩子们原本也是该有书读的。”
他的意思是说,这就是皇帝器重的官员所管辖的天下?他是在告诉赵询,皇帝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,明知道这里的情况,却只图一人之乐,重用一帮奸佞。
赵询不是个傻子,自然听得明白,他眉心紧蹙,神情很是凝重。
马车紧接着一路前行,穿过了街道,进入闹市。未见多少繁华,却见乞儿满街跑。虽有富庶人家,却少之又少。
除此之外,还有官差当街强拿商贩钱财,商贩们但凡反抗,皆是遭到一顿暴打……
绕了一大圈儿,再回到驿站时已是傍晚时分。
从马车上下来,赵询一直沉着脸,神色说不出来的纠结复杂。
“王爷,杏花姑娘醒了,闹着要见您。”一路走到驿站里头,刚到楼梯下,元宝就迎了上来,一脸苦恼,说道,“那杏花姑娘还说,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让您污了身子,您若是不肯负责,她便不吃不喝,死了得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