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他拿这样下作的事来威胁我,我要是反悔,他还得有法子治我。
我纵然不如以往那样要面子,可我也不是个不要脸的,而且……我也害怕顾知微又出了什么花招折磨我。
哪怕揣了一肚子火儿,我还是立即回屋收拾了行李。
因着顾知微这回是暗访,不到地方不戳破身份,所以我们带的人也不多,明面儿上也就带了阿秀和陈石,只说是出去游山玩水,顺道的走走亲戚。
第二日一个大早,我便跟随顾知微坐上了马车。
许是将我威胁到的缘故,顾知微今日已经没有了前段时间的臭脸,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,一见我坐上马车,他立刻伸手搭在我肩头,笑眯眯道,“娇娇,你可知道乾州最出名的什么?”
乾州最出名的,除了麻辣可口的古董羹,也就是美人了!
这是人尽皆知的,顾知微当我是白痴呢?问我这种话。
我不想搭理他,便摇摇头,一脸冷漠,“不知道……”
“杜娇娇,你是不是欠收拾?”见我如此冷漠,顾知微立刻就变了脸,眼底里显而易见的威胁。
说实话,我是挺怕他威胁我的,可是他威胁多了,我也就不那么怕了,甚至有些疲惫。
我浅笑看着他,不觉讥讽,“相爷,除了威胁,你还会什么?你也就只能凭着胁迫,让人家讨你欢心罢了……”
我满脸嘲弄,冷笑了一声,算是对顾知微的报复。
我不能反抗他,说几句话气气他总是可以的。
“你……你说的没错,除了威胁,我已不知该怎么去留你。”我勾唇笑着,正等着顾知微被我惹怒,然而他却忽然冒了这么一句,方才还无赖至极的容颜此刻骤然僵住,嘴角勾一丝凄凉,嗤笑,“除了威胁,我也再无别的本事了,我再没有别的法子……”
话说完,他轻轻将我松开,转身背对着我,一言不发。
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方才那一瞬间,我好似从顾知微眼睛里看到了无措,害怕……
而我的心情,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舒服,反而突然有些愧疚,还有些心疼……
我……我竟会对顾知微这样一个将我当做替身的奸恶之人愧疚?只因着他那失落而无措的目光。
我的心情一时之间复杂极了,我强忍住想要伸手抱他的冲动,狠狠转过身子,用背对着他,如他一般也一言不发。
顾知微许是当真被我戳到了痛处,这一路上,他再没有说一句话,只呆呆的盯着外面。
不知不觉中,便到了云州城,云州城乃是去乾州的必经之路,过了云州城还须得再过好几个州县才能到乾州,单是坐马车,也得需要十日。
从云州城离开后下一个州县还须得一日,而经由的路程都是山路,途中没有客栈,所以眼看着天色将晚,我们便在云州城落脚。
从马车上下来,再到客栈定下客房,我们两个依旧谁也没和谁说话,到了吃完饭的时候,顾知微亦是埋着头吃饭。
吃完之后,他说是回屋去继续看看乾州官员的各类档案,偷也不回就走了。
看着他走,我心里头一下更不舒服,不过我不想让他看出来,便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吃东西,还大口大口的吃,吃的要多高兴有多高兴。
可尽管我伪装得再平静,还是被心细如丝的阿秀给看出来了。
眼看顾知微走的没了影儿,她立即朝我凑了过来,一脸忧愁道,“夫人,您和爷这是怎么了?昨儿夜里不是还好好儿的么?”
“没什么……”我摇摇头,不想继续提这件事,索性岔开了话,笑吩咐她,“阿秀,我听闻云州城的折扇最是出名,那做的一把比一把精致,一把比一把好看,一会儿咱们出去逛逛。”
“啊,夫人您是说,这大晚上的出去逛?”阿秀一愣,神色有些难看的望向外面,诚惶诚恐,“可是夫人,天色这样晚了,咱们又从未来过云州城,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,眼下出去逛,奴婢怕出点儿什么事啊。”
出事?能出什么事?云州城可是出了名的治安好,况且我也没打算走远,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。
我朝外望了一眼,刻意扯起一丝笑容,装作半分也没有被顾知微影响的样子,“阿秀,这里是云州城,是比上京那等天子脚下还要太平的地方,能出什么事?再说了,我方才来的时候瞧过了,这附近就有几家卖折扇的,咱们又走不远,没什么的……”
话说着,我便起身拉了阿秀,风风火火的出了客栈。
彼时,外头的街道上竟是灯火通明,小商小贩都在路边叫卖,有吹糖人儿的,有卖灯笼的,还有卖面具的,有说书的,好不热闹!
瞧着这么一番烟火味,我心情瞬间好了不少,当下就买了串儿糖葫芦,逛得差不多了,我又前去卖折扇的地方,精挑细选了一把白玉折扇。
到底来了一趟,我自然要留下些什么做纪念,云州城的折扇最是好,白玉折扇更是做工精巧,质地温润,便是我转卖一遍,也能卖个好价钱。
到时候回到上京,一转手,指不定能翻一倍呢!
如此一想,我心情更好了,回到客栈的时候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。
不过到了房门外,我便又摆出了一张严肃脸,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,我背着顾知微跑出去,他怕是要责骂我的。
嘭,然而,我推开门的瞬间,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,我立刻又点亮了蜡烛,的确空无一人……
这大晚上的,顾知微跑去哪里了?
莫不是同我一样,去街上了。
“见过夫人……”我松了口气,正想关门,陈石不知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,见了我,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。
隐隐之间,我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酒味儿。
顺着看过去,只见他抱着一坛子女儿红。
这大半夜的,陈石竟然喝酒?明日一大早可还要赶路的。
不是……重点是,陈石从来是个滴酒不沾的。
“陈石,你怎么突然喝酒呢?”我朝着那酒坛子看了一眼,不由纳闷儿。
“不是,是世子爷要的。”
什么?顾知微要的?他大晚上的喝什么酒!明日可是要起早的。
难不成是……因我今日说的话?伤着他了?他顾知微是何等下作没皮没脸的,他也能被伤着?
话是这样说,可听了陈石的话,我心里还是隐隐不安。
顿了顿,我沉声问他,“世子爷在哪儿?”
“在客栈的走马廊上,已经好一会儿了……”
所以,他这不是第一坛了?
“陈石,这酒不必拿过去了,我去看看,你下去歇着吧。”低声吩咐了陈石一句,我立即起身往房子往走马廊去。
彼时,外头冷风一阵一阵的吹,远远的我就看到顾知微站在那里,他手里端着个酒碗,旁边还放了三个酒坛。
这样的量对顾知微来说不算什么,看来我还算来的早,没让他喝醉。
我松了口气,缓缓朝他走去。
听到声响,顾知微下意识的回过头,看到我,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沉的神色,若无其事的问我,“回来了?可见着什么好玩儿的?”
话说完,他又端起酒碗饮下一大口,喝得我心情更是沉重了。
我一把从他手中将碗给夺过来,低声说他,“明日还要赶路呢,你大晚上的喝这样多的酒做什么?明日若是起不来,可如何是好?”
闻言,顾知微紧绷的俊脸稍微松了一些,伸手又拿了过去,轻声道,“放心,我自有分寸。”
他有分寸?
好吧,我相信他是有分寸的,即便是真喝醉了,他也能起得来,他的自律性一向很强。
不过喝醉了总是不舒服的,赶起路来,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。
于是我再度拦住了他,眼看他又要喝,我迅速夺了过来,转而搁到旁边,伸手拉住他的胳膊,没好气道,“我知道你有分寸,可咱们明日一大早就要起来,喝多了没睡好,赶起路来总是不舒服的。”
闻言,顾知微没说话,他也没有任何动作,只静静地看着我,目光复杂而犹豫。
片刻之后,忽然开了口,哑声道,“娇娇,离开我,你是不是会高兴一些?”
“如果是……我放你走。”他红了眼,发白的唇有些颤抖。